拖超久XDD一度認真考慮拖到年底當作露樣生日文也差不多了
(再拖ㄚ

startled.gif有一點點長startled.gif





  「嗯--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怎麼知道……不要抱著我好不好!」

  「好像抱枕……真想帶回家放在被子裡啊。」


  兩個人躺在床上滾來滾去。不,正確來說,是伊凡緊摟著他滾來滾去。


  「到底有沒有聽到本大爺說話啊……!」

  「有有。總之先來想個辦法。」伊凡用一種悠閒的語氣說道,將嘴唇輕輕抵住基爾伯特的額角。「嗯……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真是令人費解啊。」

  「……為什麼你會來柏林?」

  「我那邊睡覺很冷啊,你不也在部落格上說這邊很冷?所以我來陪你睡!」


  說得理所當然,但想也知道他才沒那麼閒,搞不好只是剛好經過。但基爾伯特只是心浮氣躁地哼了一聲,也懶的追問。動了幾下、卻被摟得更緊。「放--開啦!」他抗議道,踢了對方幾下,不過小小的身軀顯然在這種姿勢下發揮不出什麼力道。「本大爺快悶死了!」

  伊凡稍稍放鬆力道,於是他立刻別過頭、小喘一口氣。有點不爽地別過頭,基爾伯特正想開口罵人,抬起眼卻對上了對方有些擔憂的神色。


  「……幹嘛……?」

  「嗯,」伊凡伸手,將對方額頭的髮絲輕輕往上撥。「擔心你啊。要是永遠變不回來怎麼辦呢?」

  突如其來的關心話語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基爾伯特別開眼,還是硬擠出了一番挖苦的話:「你剛才看起來明明開心得很嘛。」

  「因為很可愛嘛……一時有點高興。上次看到這麼小的基爾已經是七百六十七年前的事了。」

  「你少在那邊亂掰數字。」他咕噥道。

  「沒有亂掰,我可是有好好記住我們初次見面的日子,還會固定算一下我們認識多久。」

  基爾伯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不堪回憶的事似的脹紅臉。「那不重要!」他吼道,「重要的是我該怎麼恢復正常!」

  「我知道,我還是很擔心的,真的。」

  「那就快幫我想辦法。」

  「嗯……你昨天有吃到什麼不正常的食物嗎?」

  「你問的問題跟阿西一樣。」他沒好氣地說道。「要說昨天吃到什麼不正常的東西,還挺多的。法蘭西斯做的蛋糕、小義做的晚飯、馬修送的楓糖糖漿配上阿西做的鬆餅,簡直都美味得不正常……」

  「哇--搞不好他們有人想在食物中下毒害你--」
 
  「少做那種奇怪的臆測,而且本大爺話還沒說完!」基爾伯特氣呼呼地說道,「最不正常的,當然就是亞瑟做的午餐……不對,我根本只是吞下一整塊碳!他居然敢自稱那東西叫三明治--說是巧克力餅我都不信!」

  「不過你還是吃下去了嘛。」伊凡慢吞吞地說道。「總之,說到從食物下毒食物,他的嫌疑最大不是嗎?」

  「……是很難吃沒錯,」他遲疑了一下,「不過本大爺還是不覺得這跟食物下毒什麼的有關……就算有關,目的又是什麼?從動機來講,我倒覺得法蘭西斯嫌疑大些……」

  但伊凡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找亞瑟的號碼。

  「反正先從英/國問起。」

  「這種事你要怎麼開口問他?」基爾伯特問道。

  「直接問啊。『天氣真好。無意冒犯,不過你是否有在昨日的中餐內下毒呢?』」刻意說英文並模仿起英/國腔,不過伊凡仍然盯著手機螢幕,所以沒看見基爾伯特一閃而逝的憋笑。

  「好,最好就這樣問。」他說道,語氣和眼神透露著不以為然。大概真的不認為一切和食物有任何關聯。

  伊凡驀地湊過來吻了吻他的額頭,在基爾伯特作勢要咬他下頷一口時抬頭躲開,將手機貼上耳邊。感覺到這個頑皮的孩子隔著圍巾咬住他的喉嚨。

  過了一會兒電話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伊凡伸手搔搔對方,基爾伯特立即鬆開了唇齒。「沒有人接呢。」他邊咳邊說道。

  「你打他手機?我看亞瑟多半不會接!」基爾伯特哼笑,「搞不好你被他設為拒接來電也不一定--哈哈!」

  結果伊凡突然往床頭櫃摸去,拿走基爾伯特的手機。

  「喂喂!」

  「我用你的手機撥撥看,」他甜甜地笑著,「再沒接就算了。不過萬一接了……」伊凡沒將話說完。他迅速地找到了亞瑟的電話號碼,按下「撥出」。

  「怎麼?送他一本看了就會不時鬧肚子疼的詛咒書?」他沒好氣地說道。「開擴音,我也要聽!」

  「呃,我想說的是,在高峰會議上整他……你的提議比較好。」
  伊凡微微笑著一邊開了擴音鍵,嘟嘟聲從裡面傳來。


  『--喂?一大早打來,有事嗎?』


  還真的接了。

  基爾伯特舔舔嘴唇,正想開口打個招呼,伊凡卻立刻用非常有朝氣的聲音說道:「早安啊,英/國,我是俄/羅/斯。」


  亞瑟.柯克蘭立刻發出一聲像是被噎到似的怪聲。


  『……基於禮貌,還是跟你說聲早安。你這傢伙為什麼要用基爾伯特的手機打給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打來我辦公室不就得了?』

  他的臉色一定跟他的聲音一樣臭。

  「因為雖然有點緊急,但這也不算是非常嚴重的大事--」

  「不對啦!很嚴重!」基爾伯特著急地說道,「亞瑟,是我!基爾伯特!」

  『哦,基爾伯特也在旁邊……當然了。所以你們有什麼事?』亞瑟有些冷淡地問道,但下一秒語氣卻變得有些熱情:『啊,你還想來吃午餐嗎?雖然今天沒辦法,但改天還是可以約個時間。我打算研究新的食譜,只要你別把俄/羅/斯帶來的話隨時都……』

  「說到午餐,」伊凡溫和地打斷他,「請問你是否有在昨日的午餐中下毒呢?」

  這段質問令亞瑟倏地停下。『--真沒禮貌啊,俄/羅/斯!』他氣沖沖地說道,『我怎麼可能在食物中下毒?!就、就算你們想批評我做得不太好吃,也不用這樣拐彎抹角!』

  豈止是不太好吃。基爾伯特只要回想起昨天剛從昏迷中轉醒的自己、嘴內還殘留著焦苦味時的悲慘情況,就覺得法蘭西斯和他的蛋糕一定是天使下凡。怕亞瑟一個憤怒之下掛他們電話,他趕緊試著委婉地說道:「不是……!因為我今天身上發生了一些怪事……」

  『那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啦,啊?』他語氣很衝。

  「真的是很怪啦!簡直……簡直像是被施了什麼魔咒似的!」

  --試著從對方較感興趣的話題之一來說明,基爾伯特暗自祈禱亞瑟會想繼續聽下去。

  『……繼續說。』亞瑟用有些狐疑的語氣說道。

  很好。他鬆了一口氣,從伊凡手中搶回手機,然後硬著頭皮將這從頭到尾都很扯的事吞吞吐吐地說出。





  「……就這樣。我說完了。」基爾伯特自暴自棄地說道。


  電話另一端很安靜。


  「亞、亞瑟,你還在嗎?」

  『……我還在。』他聲音乾澀地說道。

  「你相信我剛剛說的嗎?」

  『嗯……如果你是昨天說的話,我可能不會信你……畢竟是愚人節嘛。』這下換亞瑟吞吞吐吐起來了。『不過,今天我有理由相信你說的一切……』

  「所以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我想我知道……』

  「那快說啊!」他急切地說道。

  『你聽了可別生氣喔。』對方小聲說道。


  『我……應該是不小心把妖精小姐送我的秘藥、錯當成鹽巴了……』


  …………


  這下沉默的人換成基爾伯特。他抬眼看向伊凡,對方也聳聳肩。


  「呃……亞瑟,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把妖精小姐送我的魔法秘藥、誤當作鹽巴了啦!』對方用非常懊惱的聲音說道。『一定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做的午餐才會那麼沒有味道、讓你昏倒、還發生這種情況……』

  你的午餐離「沒有味道」可差遠了。即便很想這樣講,但基爾伯特還是優先問出他最在意的事情。「妖、妖精什麼的……會不會太扯了點!」

  『你不相信我?我可沒說謊!』亞瑟立刻抗議道,『那是皮克西*1小姐給我的。而且她在幫我整理廚房時還非常好心地擺在放置調味料的地方,以免我要用時找不到;不過,那時我只剩一個小玻璃瓶能裝,加上那瓶身跟我平日放鹽巴的罐子很像……』

  「皮克西小姐又是誰啊……!不對,那不是重點!」他苦著臉說道,「本大爺信你就是了!先告訴我,這藥效要怎麼解除?」

  『哦,不難的,這點你放心。』他說道。『柏林今天天氣很好,對吧?』

  「問這幹嘛?」他非常不耐煩地問道。「好得很,和我的心情一樣藍!」

  『那就好辦了。我現在告訴你解決的方法,聽好了--』像是怕基爾伯特會不注意聽似的,亞瑟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

  基爾伯特這才急急地抬起頭、四處張望著想找紙筆記下。


  『--你得在日落黃昏時分、在夕陽下向你的愛人獻吻一分鐘。這樣子就可以破除藥效,慢慢恢復原本的模樣。』


  「…………………………」手僵在半空中。

  『對了,如果內心滿懷愛意,恢復的速度就會更快。』

  「………………哈……?」

  『你是哪個字聽不懂?』這下子換亞瑟不耐煩了。

  「--『你得在日落黃昏時分、滿懷愛意地在夕陽下向你的愛人獻吻一分鐘』。」伊凡突然清晰地複誦道。「記清楚了。」

  『對。好,不管你有沒有在聽,反正俄/羅/斯記起來了。』他輕鬆地說道,語氣彷彿是在說「那我想這一切都完美解決了」。

  「等、等等等等!那是什麼愚蠢的方法!」

  『你若真的這樣覺得,那就別做啊!』亞瑟有些生氣地回道。『對於我不小心把藥放入食材中這點,我感到很抱歉。但我可是真有心要幫你解決的喔!況且,損失了這些魔法秘藥,我也覺得很惋惜啊。』

  「惋惜什麼啊你!說到底,你當初收下那種莫名其妙的藥時到底是抱持著什麼心態啊!」

  『我、我原本是想趁機給阿爾弗雷德吃下去的……!別誤會囉,我可沒別的意思!畢竟我自己來也可以讓他變小!只是想知道那傢伙在聽見解除方法時的震驚蠢樣!』他說道,『誰知道以後可能再也沒這機會了……皮克西小姐說過,這種藥很難製作的!』

  「哈,都是我害的嗎?那還真是抱歉!」基爾伯特忿忿地說道。

  『反正,』亞瑟嘆了口氣。『俄/羅/斯在你旁邊嘛,那問題解決起來就輕鬆很多了……』


  啊,可惡--要獻吻的又不是你--看向伊凡,他毫不意外地發現對方整張臉都亮起來了。





  「好夢幻的恢復方法--應該說,簡直就像童話一樣呢!」

  「……」

  「在夕陽之下向情人獻吻--不覺得是很浪漫的場景嗎?」

  「……」

  「對了,剛才忘了問他究竟要用怎麼樣的吻法……」

  看伊凡真的打算拿起電話打過去問,基爾伯特立即大叫道:「吻法又有啥好問的!隨便親一下就好了!」

  「我怕有差啊,也許蜻蜓點水式的吻和舌吻只有一個有效。」他非常認真地說道。

  「那種事到時候再、說啦!」他用力扯著對方的手,搶回手機。

  伊凡搖搖頭。「我是真的覺得這個要事前問清楚……」「夠了喔你。」


  兩個人坐在床沿。基爾伯特不發一語的開始傳著簡訊,不知道是傳給誰。


  「嗯……所以我們要在這裡等到太陽下山嗎?」伊凡歪著頭問道。現在還不到十點。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嘟囔道:「在家裡一直待著很悶。」

  「那……出去外面走走吧?」至少殺殺時間。

  「我也想啊!不過……阿西說我這樣子……不可以亂跑。」

  「有我陪著,放心啦。」

  基爾伯特仰頭看向對方。

  對方的身軀在此時看來真的很高大……也許可以稍微誇獎他、似乎挺可靠的吧……


  放下手機,他彆彆扭扭地開了口:「就……讓你跟本大爺出去吧。還有,要去什麼地方由我來決定喔,我說去哪就去哪……」

  「不行,由我作主。」

  他一臉吃驚地瞪向伊凡。

  「說什麼鬼話,跑來我家還不聽本大爺的?!」

  「但是德/意/志都把你交給我了……為了安全著想,約會地點還是由我決定吧。」

  「等……、什麼時候我們變成要去約會了?!」基爾伯特打斷他,耳朵立即紅了起來,「而且本大爺才沒那心情!我要先去拿我訂好的遊戲!」

  「可是要在夕陽下獻吻、又得滿懷愛意的話,你不會想些醞釀一些氣氛嗎?我想去施普雷樂園。」

  「才不需要滿懷愛意,而且那種事情也不用醞釀氣氛!何、何況要醞釀氣氛……哪有人會考慮去那種鬼地方!」他跳下床,「我不去。反正我要先去拿遊戲,要來不來隨你。」

  「不行,先去施普雷樂園,」伊凡固執地說道:「然後我再陪你去拿遊戲。」


  但基爾伯特已經開了門,準備走出去。


  「基爾如果不聽我的,晚點就不讓你親我了。」

  他立刻轉頭:「本大爺難道還稀罕……」

  「--不親的話就不能解除藥效,不能解除藥效就不能變回大人,」他一臉認真地注視著基爾伯特,「不能變回大人的話,就有很多事情不能做了。比方說,不能買限制級的電玩。」

  「才不用你來教本大爺……」

  「所以,聽我的吧?」


  伊凡突然站起身,往他走去。


  「乖乖聽我的……約完會就沒事囉。」

  斯拉夫青年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像是真的要去來場快樂約會,但是說話的語氣卻更像是在威脅。基爾伯特不自覺將腳往門外跨出一步,結果下一秒對方已經站在他面前,用力抓住門把。


  ……這、這傢伙明明跟阿西差不多高,怎麼現在給人的壓迫感這麼大?!「施普雷樂園什麼的、本大爺不想……你應該知道那地方現在--」


  試著要抗議,但對方卻忽然蹲下身,將他抱入懷中。


  「我知道。」伊凡小聲的回答,「只是、只是我一直很想再去那裏看看……和你一起……」


  去那種地方到底是哪裡浪漫了而且明明只是要把藥效解除而已幹嘛還特地醞釀什麼氣氛--雖然想這樣罵,但對方將他緊緊擁著,語氣中流露出的濃濃渴望使得基爾伯特最終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微微吁了一口氣,他這才咕噥道:「去就去啦。」

  伊凡立刻開心地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基爾伯特則撇開頭、悻悻地補了一句:「想去那種地方,瘋了你。」

  不料對方卻將他一把抱起。

  「幹嘛啊?!」他掙扎了一番,「我自己走啦!」

  「怕你走不穩摔跤,抱你下樓啊。」

  「你還真當我是小孩啊!」





  才到門口就遇到一個問題。

  雖然天氣偶爾會變暖,不過大體來說,柏林四月初的天氣還很涼。今天天氣的確是非常之好,長空中僅有幾片薄薄雲朵、又出太陽,然而風一吹來還是冷颼颼的。就算基爾伯特並不是很怕冷,但以身上穿的衣服來說還是嫌單薄了點。


  「德/意/志沒有幫你借外套呢。而且幫你借的衣服…感覺比較像夏天會穿的……」

  「因為他希望我好好待在家裡吧,」他恨恨地一邊穿上有點大雙的鞋子一邊說道。「連這個都想好了,真不愧是本大爺的弟弟。走了,去買件外套,你出錢。」

  「啊……等我一下,」伊凡說道,「我有帶別件夾克。」

  基爾伯特翻了個白眼。「你的尺寸我是要怎麼穿啊?」

  但伊凡已經走向還擺在客廳的行李箱、從裡面翻出一件遞給他。

  「披上就好。」

  「太大件了啦,」以現在的身高來說,那件夾克簡直大的可以把他整個人罩住、下擺還會垂在地上。「就跟你說--哇!」

  --再度將基爾伯特一把抱起,讓他坐在臂彎之中,然後用夾克蓋住他。

  「這樣可以吧?」

  ……真的很像是無微不至地在照顧一個小孩。基爾伯特將兩手滑進夾克袖子裡,語氣低微地抱怨道:「太大了所以還是……要再買一件啦……還有,這種季節穿這樣可不能沒襪子。」

  「是是,現在去買。哪裡有童裝店?」

  「……得搭公車。左手邊那條街,直走後右轉……先出去吧。」

  伊凡嘆了口氣,將自己垂下的圍巾一端圍上對方頸子,大步跨下階梯。




  會想嘆氣是有原因的。
  在童裝店裡選購衣服選了很久,不是因為伊凡猶豫不決,而是基爾伯特在這樣可以強烈展現自我個性的場合,會變得非常挑剔又難滿足。


  「那件我不喜歡,」他抱胸審視著伊凡指給他看的一件外套,「我看就知道了,我敢說這顏色穿上去會讓我看起來很沒精神,而且造型有點土氣--」

  「有什麼關係?你只會穿幾個小時。」伊凡說道,有些無奈。不過對方裝作沒聽見。「這件如何?」他拿起一件淺藍色、樣式很簡單的。

  基爾伯特看了好了一會兒,還是不滿意地搖頭。


  最後他挑了一件很鮮豔的亮橘連帽外套。


  「你看起來活像要去『柏林城市清潔』*2上班似的。」

  「感謝你的讚美。」基爾伯特心不在焉地說道。

  「真好看啊,孩子。」那女店員突然和他們攀談起來,大概是覺得一個俄/羅/斯人帶著一個有點聒噪的德/國小孩來買童裝的情景還挺有趣的。「我家有他們的馬克杯哦。」她又補了一句。結果對於柏林市的垃圾清潔問題兩人就這樣聊開來。等到伊凡終於帶著基爾伯特踏出店外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愈接近中午,天氣就慢慢變得不那麼冷了,可是一旦在陰影底下吹風還是會感到陣陣涼意。基爾伯特踏著精神抖擻的步伐;亮橘連帽外套已經穿在身上了,腳上則多了一雙溫暖的白色及膝羊毛長襪。


  「新衣服的氣味真是令人愉快!好--走了,搭車去!」

  「唉,我差點以為你要反悔了。」伊凡彎身牽起他的手,基爾伯特試著甩了幾下後便放棄掙扎。「你跟德/意/志說找到解決辦法了嗎?」

  「哦,我簡訊還沒傳完。」他掏出手機,「剛才在家裡被你一鬧都忘了……」

  他從簡訊的草稿匣中找出一封還沒寫完的簡訊,上頭寫著:『已經找到解決方法了,不過』

  基爾伯特繼續將簡訊寫完。

  『不過得出門一趟,晚餐前應該會回家。』


  「很好,這下子就算晚歸也不會被罵了!」

  「……我突然想到,到時候你變回大人,身上的衣服不是會不合身嗎?」

  這番話令他楞了一下。

  「……所以,還是得在太陽下山前趕回家。」他懊惱地說道。

  「今天太陽幾點下山?」伊凡問道,將快要滑下手臂的那件夾克抓住。

  「……今天是四月二號,」基爾伯特緩緩說道,「那差不多是六點半。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盡量六點以前到家好了。」

  「那要在你家門口,還是你房間裡親吻?要在夕陽下的話,是不是得在你們家院前?」

  基爾伯特低下頭,假裝在查看手機沒回話。



  考慮到要去的地方四周大概不會有什麼餐廳,兩人先簡單地吃了些東西才去搭地鐵。到了施普雷樂園附近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施普雷樂園就在柏林的東南方,鄰近施普雷河。

  這座樂園在早期屬於東/德政府,柏林圍牆倒塌後關閉了一陣子,之後又交由維特家族接手經營……但遊客數慢慢地下滑,於是這座樂園因負債而再度關閉。

  這裡是許多東/德人民小時候的共同回憶,然而現在則是充斥著許多破敗遊樂器材的、廢墟。

  ……不過這座廢墟樂園也算是挺有名的;眼前正好有稀少的遊客三三兩兩地準備搭上游園小火車。


  「我以為會更冷清一點。」伊凡歪著頭說道。

  「並沒有。你還可以請嚮導來帶你遊園和講解。」基爾伯特正咕嚕咕嚕灌下剛買的礦泉水,然後擦擦嘴巴。「我猜今天人算少了,又不是例假日。」


  聽說這裡的廢墟迷還挺多的。但今天是平常日,時間又是中午,遊客似乎沒有多少。


  「啊,那隻恐龍我記得,好像看到老朋友似的。」伊凡看著一隻斷手斷腳的塑膠恐龍、邊用感嘆的語氣說道。「好懷念……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跟你……」

  「跟我?不只吧。」他立刻送上一個大大的眼白。樂園建成後基爾伯特的確是有來過,不過那是因受邀參加開幕典禮,並且他可從沒打算要再來第二次(「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結果過沒幾天伊凡便無預警出現(後面跟著一票看起來狼狽不堪的部下),拉著他來這裡說是要參觀東/德的「文化樂園」*3,害他回去時不得不加班處理公務……反正他對這裡沒有多愉快的印象就是。

  噘了噘嘴唇。他看著伊凡心情很好似的站上一條繡褐色的鐵軌內側、雙手平舉,走獨木橋般搖搖晃晃地往前邁出。

  這傢伙……還真是悠哉得可以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對,就是因為這和他根本就很有關係,所以他才這麼……

  生悶氣似的注視著對方高大的背影,基爾伯特有些煩惱地踩著雜草跟在他背後,認真考慮著要不要從後方踹他一腳。一對散步的年邁夫妻從他們身旁緩緩經過,朝伊凡瞥了一眼,伊凡也偏頭、朝他們看了看。

  前頭有一列廢棄的兒童小火車。基爾伯特撥開了一枝從上頭垂下、開著稀疏花朵的樹枝,不耐煩地往前跨一大步。
  空曠的樂園裡,放眼望去可以看見堆了許多損壞的器材、斷手斷腳的恐龍或鏽蝕的雲霄飛車軌道。在他眼中看來這些東西的擺設似乎都帶有點刻意,教人意興闌珊。

  「基爾。」

  對方的叫喚令他回過頭。「怎麼?」

 伊凡正走在鐵軌上,左右輕微搖擺著保持平衡,厚重的夾克在他手臂上晃蕩。「一起走。」然後朝他伸出手,示意基爾伯特來牽他。

  「這有什麼好玩的啊……又不是小孩子。」

  「你現在就是小孩子啊。」伊凡咯咯笑道。「上來嘛,你走另一邊。就算沒採好我也不會笑你喔。」

  「這麼無聊簡單的動作本大爺哪可能走不好?你忘記有一次我就站在一堵圍牆上,往你後頸戳了一刀嗎?」

  「啊--當然記得了,差點要把我的頸椎砍斷了。回過神後我可是疼得一直哭呢。」

  「『回過神』?你也太遲鈍……」


  伊凡的手一直朝他伸,像是基爾伯特沒來牽起的話就絕不罷休似的。他瞟了他的手一眼,這才伸過去粗魯地牽住,兩腳踩上外側那條鐵軌。而伊凡仍然站得很穩。


  「……你所謂『回過神來』是花了多久時間?」

  基爾伯特忽然問道,低頭盯著腳下踩的鐵軌。

  「你砍了我我就愣住啦,不過你馬上就跑了。」伊凡看著對方雪白的髮與髮旋。「然後我就開始覺得痛了。」

  「……恐龍嗎你。」


  不遠處似乎有聲音。抬頭一看便見到一小群遊客,還有個應該是負責導覽的人正滔滔不絕地說著,介紹的正是後方的五彩摩天輪。


  「摩天輪,」伊凡忽然興致勃勃地說道,「以前來的時候我們不是有一起搭過?」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基爾伯特一臉心不在焉回道,然而耳朵卻忽然紅了起來。

  「果然在大家都看不見的地方就會想做這樣那樣的事情--」

  「胡說八道!我們才沒做什麼事!」

  「我只是說『想』而已,沒說我們有做什麼啊。」

  基爾伯特生氣地撇開頭,指甲狠狠戳入對方手背手心。而伊凡卻心情很好似的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只有親嘴而已,對吧?那個時候也是太陽下山的時刻……」

  「……我那時都跟你說不要了,」他咬牙低聲說道,「害我們差點被看見。」

  「啊……你那時說『不要』的語氣讓我誤會了。」

  「閉嘴啦!」

  被伊凡提起那件事、他的耳朵立即竄過一陣燙。那個時候只是被夕陽曬得頭昏腦脹罷了……不然哪可能、讓那傢伙得逞啊……!基爾伯特抽回手 、往旁邊走去,假裝要去看橫躺在地的恐龍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噴漆。很窘的情緒令他絲毫不理會對方說著「基爾沒採好--輸了--」之類的鬼話。

  如果有玻璃窗或任何遮擋的死角那也就算了,可是那年代久遠得要命摩天輪幾乎沒有可以遮蔽的地方。總覺得那時有被人看見……!

  想到就幾乎令他羞恥得要命……啊--煩死了煩死了。低著頭,基爾伯特生氣朝地上的碎石踢了一腳,沙子石頭啪啦啪啦地打在塑膠恐龍身上。

  面紅耳赤。

  離那見鬼的摩天輪愈遠愈好。煩躁地想叫伊凡走快點,回過頭卻看見對方正朝他走來、站到他身旁並蹲下。

  「真開心呢……來這裡就突然想到好多以前的事。」伊凡小聲說道,伸手摸了摸恐龍身上粗糙的紋路。

  「……會開心的只有你吧。」

  「基爾不認為嗎?」他將頭輕輕靠在基爾伯特肩上,「雖然我們現在已經不是一家人了……不過,一想起從前的日子就覺得好懷念。」


  ……笨蛋。


  「我看得出來哦。基爾其實很喜歡大家。像是姊姊、托里斯、愛德華、萊維斯……」

  「……最喜歡的還是阿西啦!本大爺可是無時無刻不想著要回去!」

  「雖然沒那麼喜歡娜塔莎,但偶爾還是會關心她。」

  「……誰關心那女人啊,又兇又吵。」

  「啊,當然了,我知道基爾最愛的還是我喲。」

  「誰愛你了!吵死了。」

  基爾伯特嘟囔道,推開伊凡的頭、往後退了一步,卻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前趴上他的背,摟住頸子,然後緊抓住圍巾。

  「基爾?」

  「楞著幹什麼?本大爺腳痠,還不快背我。」

  「可以是可以……這樣子不太好背。」他砰砰地拍了拍恐龍,「你先坐下。」

  於是基爾伯特面無表情地又跳下來,一屁股坐上恐龍脖子。

  伊凡背向他,蹲了下來,抓住他的雙腿,放在自己肩上。

  「哇、哇!」
  「坐好囉。」

  趕緊抱住對方的頭,基爾伯特繃緊了身軀。再次往前看去之時,視野變得很遼闊。
  
  「你……」

  「這樣比較好背。」伊凡泰然自若地說道,「手拿開啦,遮到眼睛了。」

  不遠處有幾名遊客轉過頭來瞥向他們,令基爾伯特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伊凡則開始哼起歌、往前邁步。


  「去看看雲霄飛車吧,我一直想試試看能不能爬進那個隧道裡。」

  「進去是要幹嘛呀……要去就去吧。不過本大爺可不陪你進去那什麼鬼隧道,裡面一定髒得要命,衣服弄髒會被阿西罵的。」

  「來不及了--基爾已經上賊船了--」

  伊凡抓著他的雙腳,一臉開心地晃著。


  反射性地想回嘴,不過話一到嘴邊卻又嚥了下去。……算了,反正風景不差。

  基爾伯特趴在他頭上,紅眸轉了轉,最終只是輕輕哼一聲。




  整個施普雷樂園晃一圈花了不少時間,而且還老是不小心繞回已經看過的地方。


  原本對這裡沒有太多想法,然而被伊凡一提起以前的事,某些回憶就變得逐漸清晰起來。比如說看見一艘又舊又髒的天鵝船時便莫名想到當年伊凡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他的手往前走、而米色的圍巾又是如何輕飄飄地翻動;又或者想起那天的遊樂園在接近閉園時分之際,伊凡突然回過頭對他綻開一個十分美好的微笑,臉頰因為夕陽照射而顯得紅撲撲的……雖然不想承認,不過那時的基爾伯特確實感受到了某種……。

  ……過了這麼多年、再一次回來這裡,雖然不再像以前一樣到處充滿興奮的大人小孩,但反而令基爾伯特感到自在了些。將下頷靠上伊凡頭頂,手指捲著對方柔軟的淡金色髮絲,他小小聲呼了口氣。將手機掏出看看時間,快要三點半了。


  「喂,」他懶懶地開口道。「三點二十一。差不多了吧?該回去了。」

  「太早了吧?明明還有的是時間。」


  伊凡正一腳跨上旋轉木馬設施。太陽似乎就要開始西斜,明亮的光線映出前方空氣中的塵埃;基爾伯特吹開眼前緩慢飄動的兩根蛛絲。

  「還是快點回去比較好,早點準備也可以早點結束。太晚回去萬一錯過了,又要等到明天……」

  「不對,是要等到下次我來。」伊凡糾正道,「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趕去下諾夫哥羅德。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回去啊,要親幾次都可以……」

  「免了,給我盡快解決。」基爾伯特毫不留情地說道,一邊拉拉對方頭髮。「還要去拿遊戲!而且……本大爺現在肚子餓了,我想去買咖哩香腸吃。」


  畢竟午餐是隨便解決的,所以一下子就餓了,嘴又很饞。雖然負責走路的幾乎都是伊凡就是。


  「啊……可是我還想去看眼鏡先生……」

  「『眼鏡先生』是啥呀……?啊,該不會是指那個前面有著鬍子臉、還有眼鏡形狀的醜小車吧?」

  「就是那個。基爾不喜歡它?」

  「我怎麼看都覺得那滑稽得要命,還很詭異。」他嫌棄道。

  「但我覺得很可愛呀。」

  伊凡單手抓住髒兮兮的旋轉木馬之間、一根斑駁的鐵桿,神情單純地繞著它們轉圈拐彎,害得基爾伯特不得不兩手抱緊對方的頭。

  「呿……好啦好啦!快點看完快點回去!」


  伊凡輕快地自設施上跳下。基爾伯特先是抬頭看了看太陽,隨即又低下去。


  ……可惡,怎麼還看得見那摩天輪啊。




  稍微有點迷路,所以看完了伊凡口中的那個「眼鏡先生」後已經快四點了。


  「走了走了,先去拿遊戲,然後買香腸--」

  「背了基爾這麼久……肩膀有點痠。」

  「活該,誰叫你要這樣背。」基爾伯特訕笑道。「不想背就放我下來。」

  「不要。今天就這樣把基爾背回去吧,之後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誰理你啊,我可不會背你。」

  伊凡只是笑笑著沒說任何話。





  走出地鐵時,遠處大樓的反光玻璃將刺眼的陽光反射過來,天空也在微綠的玻璃上一覽無遺。基爾伯特舉起手稍微遮住眼,紅眸瞇起,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累了?」伊凡問道,手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頭髮。剛才進地鐵之前、在基爾伯特的強烈要求下還是把他放下來了。

  「才沒有……」偏頭、基爾伯特躲過對方的撫摸。出站時人潮有點多;在試著閃開人群時撞到一名高大女性的腿(正急匆匆往前步行、高跟鞋踩得喀喀作響),害得他差點跌倒。於是他用力抓住伊凡的指掌、有些粗魯地握住。「不要真的把本大爺當小孩子看好不好!」


  到了遊戲店時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讓店員相信他是基爾伯特本人(「我記得他要再長得更高一點--」「什麼更高一點!看收據!我就是本人!」),對方將遊戲給他時還一臉狐疑。「……果真是很不方便。」一走出店外,基爾伯特便小聲咕噥道,懷裡揣著遊戲片。

  「等恢復之後你可能會懷念呢。」伊凡抿出一個微笑。「肚子還餓嗎?」

  「才不可能懷念這種事。……嘴很饞……我要吃兩份。」

  伊凡突然將他一把抱起。這次基爾伯特沒有拒絕。





  兩人在十字山區的某家咖哩香腸店排隊等著買香腸時,基爾伯特一直十分焦慮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夾克現在安穩地堆在他的膝蓋上。這家香腸店很有名氣,下班時人潮又多,隊伍排得很長。在他們前方還有一名面無表情的媽媽牽著一個哭鬧不休的小孩。


  「五點多了……」

  「拜託你不要一直看手機好不好,」伊凡突然低聲抱怨道,「約會的時候這樣子實在很煞風景耶--」

  「誰在跟你約會!你這……」

  --基爾伯特的聲音大到前面那對母子吃驚地轉過頭來瞥了他們一眼,害得他尷尬地立即收聲。然而伊凡卻突然將頭蹭向他頸子,還將鼻尖湊近那件鮮橘色外套裡嗅了嗅,自顧自地說道:「新衣服的味道還是好重呢--」這種有如埋怨的話。

  「在說什麼啊……再吵下去就別想吃我的咖哩香腸。」

  「我只要有伏特加就可以了哦。再說我也沒有很稀罕那個。」

  「你說什麼?!咖哩香腸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基爾伯特一臉難以置信,彷彿那番話糟蹋了他心中「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

  「我只稀罕一個人的香腸。」他笑嘻嘻地小聲說道,用鼻尖蹭了蹭對方臉頰。

  「……」基爾伯特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伊凡只是在開黃腔。他罵了聲「你無聊啊」便別過了頭。




  買到咖哩香腸的時候已經快五點半了。他一邊叉起十分入味、切成小塊的香腸送進嘴裡,一邊有些憂心地注意著西斜的太陽。遠方的雲層已經開始染上一片華麗的金黃了。

  「不要擔心嘛,一定會準時到家的。」

  「本大爺沒在擔心啊。」他心不在焉地說道。

  「啊,還是說基爾其實迫不及待?」

  「……去你的。」他咬了一口香腸,吞下去後打了個呵欠。
  
  第一份香腸已經吃完了,可是第二份還剩一半,然而基爾伯特已經覺得有點飽了……果然是因為身體變小的緣故嗎?要是因為這種原因而吃不下晚餐的話,鐵定會被阿西罵的。

  總覺得夕陽刺得人眼皮發痠。他揉揉眼,再叉起一塊香腸,眼神有些煩惱。就在此時,伊凡驀地將頭湊過來,咬走那塊香腸。

  「不是說不稀罕……」

  「又沒說不吃。」他吞下後說道,「味道還可以啦。」

  「為了懲罰你不了解咖哩香腸的美味,」基爾伯特將紙盒硬是湊上伊凡的唇邊。「給本大爺全吃了!」

  「基爾吃不完對吧?」

  「囉嗦,快吃。」

  伊凡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上頭的醬料,愉快地瞄了對方一眼,立刻遭到基爾伯特處以捏臉頰之刑。



  到前院門口便聽到小黑牠們的吠叫聲。他睜開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地發現自己正摟著伊凡的頸子,抬頭才知道剛剛挨在對方肩頭上睡著了。大概是維持同個姿勢靠了一段時間的緣故,側頸有點僵痛。

  「醒啦?」

  基爾伯特眨眨眼,轉動幾下脖子,然後甩甩頭;夕陽的光芒忽然間映入眼簾。橘紅色太陽正停留在遠方丘陵之上。

  「幾點了……?」

  「快六點了。」

  伊凡抱著他,在他們家門口的階梯上坐了下來。三隻狗跟著湊了上來,一陣嗅聞後便懶洋洋地紛紛趴在他們身旁。

  坐在對方大腿上的基爾伯特,眼神有些飄忽。彼此沉默了一陣,而伊凡只是瞅著他瞧,似乎並不打算先講任何話。

  基爾伯特等了一會兒,見對方帶笑卻偏保持沉默的模樣,這才煩躁地開口道:「要就快……」「你親我。」

  突然被伊凡打斷,他先是張嘴、一下子說不出任何話,但下一秒卻微微紅了臉,有些惱怒的瞪起眼來。「你……這傢伙……!」

  「『獻吻』不就表示要主動的意思嗎?」伊凡溫和地說道,順了順對方柔軟的雪色髮絲。「最好快點哦,不然太陽快下山了。下山的話,就只能跟我回去了。」

  他氣惱地撇開頭,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誰要跟你回去。」

  「可以先跟我一起去下諾夫哥羅德,然後回莫斯科……然後再去加里寧格勒也不錯。說到加里寧格勒,我們有一段時間沒去那兒的別墅了吧?」

  「好了……別吵。」

  基爾伯特低聲嘟囔道,拉拉對方的圍巾,要他低下頭。

  伊凡不像平常親吻時那樣閉上眼,而是直直盯著他瞧並且抿緊嘴(仍然微笑),彷彿是要確認他有沒有乖乖主動獻吻似的。這又令基爾伯特開始有些生氣。「……笑成這樣是什麼意思啊!」他萬分不爽地鬆手,有點不甘心地別過頭。總覺得今天、根本都被這傢伙耍著玩……!


  伊凡突然捧住他的頭,輕輕轉回來。

  他高傲地瞪向那雙紫眸。

  「如果不是處在這樣的情況下,」伊凡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我一定會抓著頭髮把你扯回來然後好好親個夠。不過你現在得主動獻吻才行。」

  「用得著你提醒?」他將嘴唇抿成一條細線,這才面無表情地開口道:「過來一點。」

  「要親一分鐘哦。」

  「才沒那麼健忘,快啦。」

  兩人嘴唇已經靠得很近了,不過基爾伯特似乎還不打算吻上去。只是目不轉睛地盯對方柔軟的嘴唇,然後小聲地說著「真沒血色啊」。

  「……真希望基爾快點恢復呢。」伊凡突然柔聲說道,撫摸他的後腦勺。「畢竟我對小孩子實在是……你知道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大人模樣的基爾。」

  「不管怎麼樣都很帥氣啦。」基爾伯特嘖了聲、用力扯過對方的圍巾。

  --兩人的嘴唇就這麼撞在一起,牙齒也因為稍微碰撞而有些疼。

  確認伊凡眼睛閉起來後他才跟著閉上眼。他鬆手後捧住對方的臉。

  伊凡突然將那件擱置在他腿上的夾克往上拉,蓋住他小小的身軀,然後用力摟住他。因為體溫而一直都保持著些微熱度的夾克、從雙腳到脖子都蓋住了。不算很溫暖卻讓他莫名想起兩人幾十年前在摩天輪上的那個吻。

  覺得好像吻了很久;總感覺對方的舌頭正在他的唇邊游移著。那種頭昏腦脹的熟悉感又來了。基爾伯特稍微退開、淺淺地吸了幾口氣。

  「……還沒吻到一分鐘。」伊凡一臉迷濛地盯著他瞧。

  「明明有。」他喘著氣說道。

  「有咖哩的味道……」

  「你還不是一樣……」

  雖然仍是小孩的聲音卻帶了點沙啞。好吧……大概真的不到一分鐘。基爾伯特閉起眼,將對方抓過來繼續吻上。先是吻到嘴角,然後才移往嘴唇。親著親著他把手摟住伊凡的頸子,如同平常深吻時那樣。

  好軟。他有點恍惚地想著。彼此的舌尖已經輕輕碰在一起了。不知道給別人看見會怎麼想……鐵定會覺得這人有戀童癖吧。

  兩個人第一次接吻的時後好歹也已經是少年模樣了呢。


  ……這次總該有一分鐘了吧,他這樣想著。舌尖輕觸的感覺令基爾伯特有點渾身發麻。原本以為伊凡的舌會如大部分接吻時那樣伸進來,但到頭來卻只是一直在唇邊游移。

  「……喂。」基爾伯特很低地喊了一聲,而兩人還是嘴唇輕觸。

  「嗯?」伊凡像是摟著娃娃似的緊抱他,神情有點恍惚。

  --舌頭幹嘛不伸進來啊。差點講出這樣的話。他很輕地咬了咬伊凡的下嘴唇,有點不滿地繼續吻上,覺得自己的嘴唇似乎不住地微微顫抖……一定超過一分鐘了嘛。

  有點想退開了,可是後腦杓被緊緊按著。更令他焦躁的是伊凡的舌尖又只在唇齒前徘迴,不上不下的的感覺著實讓人生氣。


  基爾伯特很輕地咬住對方舌尖,打算啣進來,卻在聽到小黑、翠菊和貝利茲紛紛開始汪汪大叫時僵住了。他費了不少勁才撥開對方的手(力道莫名虛軟),然後離開伊凡的嘴唇。

  「……阿西回來了。」看著對方有點疑惑並帶點不滿的臉,基爾伯特輕喘說道,從他身上跳下來。

  ……身體、身體好像也開始有變化了……!基爾伯特緊張地摸索著口袋、翻找鑰匙。耳朵燙得要命,掏出鑰匙時還差點從手上滑掉。

  看著他有些驚惶失措的模樣,伊凡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才朝剛進前門的路德維希微微一笑,有氣無力地舉手打了個招呼。







  「待在裡面快十五分鐘了……沒問題吧。」


  從剛剛到現在怎麼叫也不回應。和伊凡兩人站在基爾伯特的房門外,路德維希眉頭緊蹙,敲了敲門。


  「哥哥,沒睡著的話回一聲。」他不耐煩地喊道。

  「……沒睡著啦。」

  裡面終於傳來小小一聲嘟囔。聲線已經不像幼童那般稚嫩了,但似乎也不像成年的基爾伯特那般低沉。

  「一切都還好吧?」路德維希擔心地問道,「可以進去嗎?」

  「沒有問題啦!」基爾伯特的語氣有點著急。「大概再、呃,再十分鐘就可以了……總之,你先去準備晚餐吧!」

  看來就算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路德維希嘆了口氣。「沒事就好……那我先下去。俄/羅/斯先生,你也到樓下等吧?」

  「嗯。」

  伊凡簡單地應了一聲,但是並沒有移動腳步,而是揮揮手要路德維希先下去,並且用唇語說道:「我繼續等。」嘴角帶著笑意。


  路德維希遲疑了一會兒,這才搖搖頭,慢慢走了下去。


  雙手抱胸,伊凡靠在牆上,直到聽見廚房傳來盤子輕輕碰撞的聲音,然後才開口說道:「基爾。」

  「……就知道你還在外面。」

  「我可以進去嗎?」

  「不行。」

  「別害羞嘛。」

  「誰、誰害羞了!你白癡啊!」

  「那讓我進去。」

  「不要!」

  「……保證不會做什麼,」他忍不住笑了,「可以嗎?拜託囉,看在我今天背了你一整天的份上?」


  過了快半分鐘後,門才緩緩地被打開一條縫。

  基爾伯特正從門縫內一臉警戒地覷著他。
  雖然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模樣了,可是這個身高甚至還不到伊凡的肩膀高度……看起來就是個青澀少年。顯然還沒完全恢復。

  「還沒恢復嗎……難道少了什麼?」

  伊凡有些困惑地問道,一邊推開了房門。基爾伯特往旁一站,滿臉不情願地讓他進房。「有在恢復啦,可是很慢。」他不滿地發著牢騷,咕咚跳到床上。

  床鋪上凌亂地散著那幾件他剛剛穿過的童裝,鮮橘色的外套也被扔在枕頭上。現在的基爾伯特正套著明顯有點大件的T恤;撲到床上時伊凡能隱約從掀起的衣襬間、看見一件緊身四角褲。
  唔哇……真是好風景。

  伊凡坐到床沿,直盯著基爾伯特瞧。

  「看什麼看。」他不客氣地說道。

  「沒有啊,只是在想,這個模樣真是稚嫩啊。」他感嘆地說道,手卻不太安分地往基爾伯特的腰摟去。「一定是因為基爾沒有滿懷愛意地親我,不然怎麼恢復速度這麼慢呢。」

  差點回嘴道「最好是」,不過想一想又不太對。於是他只是拍開伊凡的手警告道:「不准亂摸!」腰部靠著枕頭坐好,基爾伯特伸手拿起擺在外套旁的遊戲片,打開盒子,板著面孔開始翻閱一本看起來很厚的遊戲設定集。

  斯拉夫青年躺到他身邊,毫不在意地再度摟住腰部。這次基爾伯特沒有說什麼。


  「……我們第一次做的時候、好像差不多就是這個年紀呢……」

  沉默了一分多鐘後,伊凡突然喃喃說道。

  「胡說八道!哪有這麼小!」他立刻將設定集啪地一聲闔上,面紅耳赤地往對方頭上打下去。

  「啊,對喔,是我記錯了,」伊凡微微一笑,手撥開那本厚厚的冊子。「應該是初吻才對……基爾那個時候真的很可愛,緊張得要命,還咬到我……」

  「本大爺是故意的、故意的!」

  「是這樣嗎。嗯,第一次做愛的時候……基爾也是故意的吧?」

  他驀地坐起身,抱住基爾伯特,嘴唇也靠上對方的耳畔。

  「吻了我之後,還把我拉進你的寢室內……明知道是在玩火……」

  「那才不是……!」

  耳垂被輕咬幾下,基爾伯特滿臉困窘地將手中的遊戲設定集往對方身上忿忿拍打幾下。「不准咬!你這戀童癖!」

  「我沒有戀童癖啊。說過了吧,我比較喜歡大人模樣的基爾。」不理會對方掙扎,伊凡將手按向對方胸口,隔著T恤亂摸。「這個模樣……差不多了吧?是更年輕一點的基爾……」

  --乳頭被伊凡輕捏了一下,基爾伯特立刻轉頭朝對方臉頰咬一口,結果被壓倒在床上。

  脖子被這頭北極熊輕輕吸咬。T恤也被往上掀起。


  「等等……要吃晚餐了。」

  「做完再吃。」

  「不行!吃完再……唔!」

  「--乳頭還是粉紅色的呢,真可愛。」

  伊凡直接以吮咬與撫摸打斷了對方有些微弱的抗議。伴隨著有些猥褻的話語令人一陣燥熱。

  「跟現在不一樣……現在是很漂亮的深紅色……」

  「少、少在那裏亂說……!」

  「一定是被我咬紅了……對吧?」

  正想開口駁斥伊凡,乳尖便被咬住。那種帶有麻癢的微疼令白髮青年抖了一下,推拒的力道幾乎沒有了。

  「嗯……」

  「吃晚餐什麼的……晚一點吧?」

  將手伸入對方胯間輕揉,惹得基爾伯特連連搖頭呻吟。「不行…會被阿西……唸……」

  「不會的,德/意/志會體諒我們的。」

  「體諒……?」

  紅眸變得愈來愈迷濛。白髮青年有點模糊地重複著。

  伊凡將手指沿著四角褲的鬆緊帶緩緩伸入。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沒想到彼此都興奮起來了。持續吮咬著對方乳尖,手也握住了對方明顯已經有反應的下體……


  --門外突然傳來上樓梯的沉重腳步聲。


  兩人都停下了動作,而基爾伯特則是因為被嚇到而全身一僵。知道路德維希已經站在外頭,伊凡有些不悅地抬起頭、瞟向門外。

  「大哥,可以出來了吧?」

  門外傳來路德維希有些無奈的聲音。

  「……馬上出去。」基爾伯特囁嚅道,稍微推了推伊凡不死心要繼續揉弄的手。

  「……俄羅斯先生也在裡面?」

  「對啦。」他一邊尷尬地回答,並奮力要躲開對方的親吻。

  「我晚餐只有很簡單地弄一下,你們等等下來吃吧。」

  然後是慢慢往下走的沉重腳步聲。


  「……你想停嗎?」伊凡小聲地問道。

  基爾伯特咬了咬牙,過了一會兒才滿臉通紅地開口道:「恢復正常之後……再出去。」

  於是這頭北極熊微微一笑。剛剛停下的手掌再度摩擦起來。





  「為什麼不肯說啊……」

  「就跟你說沒什麼好聽的啦!」

  基爾伯特不自在地回答,咬了麵包一口。伊凡則面帶微笑地說道:「謝謝,真好吃啊。」


  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天氣仍然有點涼。路德維希莫名其妙地看著拒絕回答昨日一切之事的哥哥與明顯打算保持緘默的俄/羅/斯,最後也只能繼續將早餐先吃完。
  雖然從昨天晚餐就開始逼問,不過基爾伯特直到現在也一副死都不說的樣子。


  「俄/羅/斯先生幾點要回去?」

  「下午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所以等等就要去機場了。」

  「辛苦了。還有……昨天真是謝謝。」

  「沒什麼啦,我也很開心啊。」

  ……你這傢伙哪有做什麼值得令阿西感激的事啊!基爾伯特默默地喝著牛奶。明明只有逼迫本大爺陪你去施普雷樂園晃晃而已!他義憤填膺地想著,結果不小心嗆了一下。


  「我先去拿行李。」伊凡說了這麼一句,便站起身來往二樓走去了。


  「……是跟俄羅斯有關嗎?」路德維希低聲問道。

  「阿西你很煩欸!別再問了啦!」

  「我的確是很好奇。莫名其妙變小,又莫名其妙恢復。」他挑了挑眉。「他上去了,可以說了吧?」

  就算不在也不可以告訴你!基爾伯特死死繃緊臉,不說任何一句話。自己和伊凡昨日就坐在外頭階梯上接吻……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和弟弟說啊!他憤憤地吃起盤中剩下的最後一片鬆餅。總之絕--對不可以讓阿西聽到這種兒童不宜的情節啦!

  「哥哥,我還是希望你講一下。萬一以後又發生這種情況……」

  「不會再讓這種情況發生第二次了。」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路德維希翻了個白眼。「你連發生的原因也沒有跟我說。」

  基爾伯特想了一會兒,這才勉為其難地說道:「……跟食物有關。」

  「被下毒?」他的眼神咄咄逼人。

  「別再問了,」怕弟弟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白髮青年立刻一臉堅定地說道:「夠了!本大爺不會再說下去了!」

  路德維希當然不吃這套。「我想想。你前天吃的東西……冰淇淋、菲利做的晚餐、法蘭西斯的點心…馬修的……」他認真地數著。不過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緩緩瞇起眼,一副察覺什麼不對勁的表情。

  「……亞瑟的午餐……」

  「不、不是啦……又不只有吃他們的東西!」

  「很快就知道是不是了。今天正好有公事要和他談,我會順便問問他。」

  嗚哇--可惡……「你聽了會後悔的!」他弱弱地說道。

  路德維希沒理他。而此時伊凡正好拖著行李箱從樓上走下來了。


  「要送你去機場嗎?」他問道。

  「不用,我搭車去就好。」

  「快走啦。」基爾伯特遷怒似的朝伊凡揮著手。

  「那我就先去上班了。」路德維希擦了擦嘴,站起身。前方瓷杯內的咖啡已經喝完了。「大哥,你送一下人家。」

  「本大爺不要!」他大聲拒絕。


  不過最後他仍然抓起了家裡的鑰匙,一臉不情不願地穿上球鞋。伊凡也慢吞吞地穿上大衣。路德維希已經出門上班去了。


  一起搭車到了機場。陽光隔著大片落地窗照射在他們的座位上,兩人手臂貼著手臂坐著。伊凡心情很好似的低聲哼唱著流行歌曲,一邊反覆看著機票上的文字。

  動了動略為痠痛的身體,基爾伯特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差不多該是伊凡要進入候機室的時候了。兩人站起身,慢慢朝登機門的方向走去。

  走在通道的路上,伊凡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對了,還記得我昨天買給你的那件外套吧?那件……」

  「我回去就處理掉。」基爾伯特立刻接話,語氣有點挑釁。

  「真不可愛啊。不過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

  伊凡轉身將對方摟抱住。看起來像是普通朋友互相道別(雖然基爾伯特並沒有抱住對方,而且還不自在地一邊微微扭動),但是嘴唇卻輕貼在白髮青年耳畔。在對方準備要推開他之前伊凡便開口道:「那件我拿走了。」

  「……拿走幹嘛?」

  「……」

  「說話啊!喂!」

  「做什麼都可以啊。」

  將雙手緊緊環住白髮青年的腰。這下子基爾伯特終於開始掙扎起來了。

  「放開啦。」

  「基爾不在身邊的話,就拿出那件外套。」

  「……變態啊你。」

  「又沒說要做什麼,基爾真是會亂想。」

  伊凡用開朗的語氣回道,這才放開了基爾伯特。然後在人來人往的走道上非常有活力地喊了一聲:「來個俄/羅/斯式的招呼好嗎?」然後趁基爾伯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啄吻了一下對方的嘴唇,在對方一陣罵罵咧咧聲中迅速溜入登機門。


<Fin>



*1皮克西:pixie,英國神話中的妖精之一。「紅色毛髮及圓形的鼻子,身高30CM陽光活潑的妖精。喜歡惡作劇,遇到年輕少女就會令她迷失方向。在夜晚,他會突然令燈火熄滅。但他有時也會作好事,他會整理廚房,還會剩下銀幣給人類。」by英國的精靈巫術文化:英國的14妖精

*2柏林城市清潔:Berline Stadtreinigung,簡稱BSR,《叛/逆/柏/林》之中有一篇介紹他們的文章:「『柏林城市清潔』負責整個柏林市的清潔工作,街道打掃、家庭垃圾處理、垃圾回收等全都包辦。」他們的官方網站還會販售一系列周邊。這篇文章可以在網路上找到XD

*3施普雷樂園(spreepark)在前/東/德時期叫"Kulturpark"。


查網路上的資料,柏林在四月一號時太陽下山時間差不多六點半。寫文時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害我驚悚……



咖哩香腸↓


Currywurst_2  

據說有點鹹
圖片出自這裡



這篇又長又廢話(吐血)對噗ㄐ極度囉嗦e347d1a44ecb9a4a798609d61ce1e791_w48_h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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